改革正在破冰，但是打通主動脈，還要改善微循環(huán)，代表委員追問——

　　科技成果轉化：還有哪里沒“化”開？

　　■兩 會 視 點

　　本報記者 張佳星

　　“國家應該給大學導師寬松的環(huán)境，讓學校、導師、研究生拿到‘創(chuàng)新紅利’。”3月4日，天使投資人、新東方董事長俞敏洪委員在接受科技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機制順暢的情況下，更傾心院校老師，“他們帶著學生創(chuàng)新，項目、團隊都更成熟”。

　　在院校，“成果轉化順不順”“能不能拿到紅利”關鍵在職務發(fā)明成果誰處置、誰收益、往哪花？能明確這些的法律正在修改中——

　　中國人大網(wǎng)首頁一條“藍腰帶”上，寫著“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修正案草案征求意見”，這是修正程序之一，俞敏洪回應道，“希望要改得快一點”。

　　資料顯示，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修改進程始自2013年5月，草案已經(jīng)國務院第70次常務會議討論通過，在2月26日經(jīng)歷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一次修訂審議。

　　那么，這部呼之欲出的法律會帶來哪些轉變？會不會有新問題？還有哪些老問題沒解決、又有哪些爭議要暫時擱下？記者借兩會契機，采訪了教育、科技、企業(yè)等不同領域、地域的代表委員，探求答案。

　　關鍵轉變：權、責、利明確了，轉化理直氣壯了

　　2014年12月，北京理工大學被確定為“中央級事業(yè)單位處置權收益權改革試點單位”。

　　在北京理工大學副校長楊樹興看來，新法條的關鍵不是“釋”利而是“明”利。“過去，責任是你的，權在上頭，利益呢，說不清?，F(xiàn)在，責權利都在成果完成單位。”楊樹興說，雖然之前規(guī)定利益歸國家，“實際上，國家也沒收走。去了哪里，無從考究”。

　　這個說法得到中國工程院原副院長干勇委員的證實。“原則上是要留給國家，但幾乎沒有執(zhí)行。”

　　也就是說，所謂的國有資產(chǎn)“侵占”一直被國家默許。干勇說：“獨立研究的，國家將利益留給院所，共同研究的，專利歸多個參與方，經(jīng)常扯不清。”

　　由于沒有“說法”，留給院所的錢經(jīng)常用不好。“單位忽視和侵害發(fā)明人的現(xiàn)象時有發(fā)生，”國家知識產(chǎn)權局副局長何志敏代表說，“發(fā)明人獲獎勵報酬等權利的實現(xiàn)完全靠單位‘自覺’。”

　　不被承認的“知本”往往“走為上計”，干勇說，“把著利益不放，有些單位出現(xiàn)過項目一完成，個人就帶走成果的情況，團隊也跟著散了。”

　　即便有的單位對科研人員“知冷知熱”，“技術轉移一直存在，但他們內(nèi)心是害怕的，擔心因為侵占國家資產(chǎn)獲罪。”干勇說。

　　如何扯得清，又用得好？戳中“侵占國家資產(chǎn)”的痛處、明確“利益歸屬”成為關鍵。

　　2014年，湖北、四川等地紛紛出臺的地方政令效仿中關村試點，當年8月17日，成都出臺《促進國內(nèi)外高校院所在蓉協(xié)同創(chuàng)新的若干政策措施》，西南交通大學教授胡基士感嘆道，“干了這么多年轉化，終于不是‘地下黨’了。”

　　“正了‘名’，理直氣壯了，后面的問題就好解決了，”干勇說，“合作研發(fā)在開始前商量好哪些單方所有、哪些共有，避免‘扯皮’。”

　　在地方試點的基礎上，《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修正案（草案）》明確規(guī)定，“國家設立的研究開發(fā)機構、高等院校轉化科技成果獲得的收入全部留歸本單位。”

　　一線反應：冷熱大不同，院校落實仍是問題

　　“通知培訓的短信我還留著呢。”楊樹興翻出手機。作為北京理工大學分管科研的副校長，他被要求去學習政策解讀，接受試點執(zhí)行指導。

　　“會議要求年底前上報實施方案。”楊樹興揮了揮手中的《北京理工大學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管理改革試點實施方案（討論稿）》，“時間太緊，我們1月5日才走完學校程序上報，方案試點就一年，年底以后怎么辦我們也不知道。”

　　根據(jù)方案，科技成果轉讓、許可的，教師提申請，研究院審批通過就能實施；科技成果入股的，價值低于800萬，由試點領導小組審批，價值大于800萬的，最終審批權在校長辦公會。

　　與北京理工大學的風生水起相比，東南大學信息科學與工程學院院長洪偉委員反映的情況完全不同，“天使資金到處找成果，大學成果卻堆積如山。”他解釋，各地政府出臺很多政策促轉化，但有些大學根本不搭理，老師又弄不清從哪開始。

　　反應冷淡，很大程度上與對大學功能定位的認知有關：老師都去轉化、創(chuàng)業(yè)了，誰教學生？

　　“我們希望校方主力在項目攻關階段能夠專職，兼顧教學往往會拖慢進程。”遼寧奧克化學董事長朱建民委員看到過科研人員的“分身乏術”。

　　吉林大學教授朱廣山也遇到困惑，觀念不轉變，“搞科研、領項目被看成是大學科研人員的‘重頭戲’，轉化的想法很難受到學科帶頭人的重視”。

　　此外，作為一部專業(yè)性較強的普通法，不久前公布的《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》修正案難以引發(fā)社會的高關注度。河北工業(yè)大學副校長檀潤華委員表示不知道法律政策正在變化，“是嗎？我們很需要名正言順的轉化，對我們影響很大。”

　　還在路上：“市場上賺的錢”怎么花？股權激勵“炸彈”何時拆？

　　“從市場上賺來的錢，花到哪，為什么要限定？”北京理工大學教授王涌天委員在參與中央統(tǒng)戰(zhàn)部諫言獻策小組組織的“草案”討論會上，提出了針對“收入納入本單位預算，用于科學技術研究開發(fā)與成果轉化工作”條款的意見。

　　“學?？赡懿蝗笨蒲薪?jīng)費，缺的是建設經(jīng)費、生活改善經(jīng)費等，”王涌天說，“我覺得應該改為‘納入本單位預算，依法合理使用’，不然以后用來給老師漲工資就違法了。”

　　檀潤華問得更直接，“吃飯可以嗎？人頭費行嗎？”道理很簡單，生自市場的錢該擁有市場的“自由”。

　　俞敏洪覺得斯坦福大學的作法可以參考，“斯坦福大學錢多得花不完，它鼓勵在校老師帶著學生創(chuàng)業(yè)，學校無償占有股份，賺的錢無償成為斯坦福大學的校友基金”。

　　另一個轉化中繞不開的問題是，根據(jù)稅法規(guī)定，企業(yè)技術人員獲股權獎勵時，需繳納個人所得稅。

　　股權不變現(xiàn)，“前景還是幅‘畫’，沒分紅就讓人交錢，”王涌天說，科研人員繳這個稅很困難。

　　今年1月，財政部、國家稅務總局和科技部聯(lián)合印發(fā)《關于中關村國家自主創(chuàng)新示范區(qū)有關股權獎勵個人所得稅試點政策的通知》，此舉被認為挖掉了股權激勵中的“隱性炸彈”。

　　“獲獎勵股權后，無論過多少年，技術人員只要沒取得股權分紅或股權未發(fā)生轉讓，就不用納稅，取得收益再納稅。”中關村管委會相關人員介紹。

     2月25日，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，確定從4月1日起，將已經(jīng)試點的個人以股權、不動產(chǎn)、技術發(fā)明成果等非貨幣性資產(chǎn)進行投資的實際收益，由一次性納稅改為分期納稅的優(yōu)惠政策推廣到全國。也就是說，“沒有獲得實際收益就不納稅”目前還僅限于中關村一地。

　　“如果說理順成果轉化所有機制是一趟長途旅行，現(xiàn)在，我們已經(jīng)出門。”一位長期關注成果轉化政策的人士對記者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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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佳星